我在控诉和恐吓里德太太时,内心恰如一片点燃了的荒野,火光闪烁,来势凶猛,但经过半小时的沉默和反思,深感自己行为的疯狂和自己恨人又被人嫉恨的处境的悲凉时,我内心的这片荒地,便已灰飞烟灭,留下的只有黑色的焦土了。
“我喜欢今天这样的日子,喜欢铁灰色的天空,喜欢严寒中庄严肃穆的世界,喜欢桑菲尔德,喜欢它的古色古香,它的旷远幽静,它乌鸦栖息的老树和荆棘,它灰色的正面,它映出灰色苍穹的一排排黛色窗户。可是在漫长的岁月里,我一想到它就觉得厌恶,像躲避瘟疫滋生地一样避之不迭:就是现在我依然多么讨厌。
暴力不是消除仇恨的最好办法同样,报复也绝对医治不了伤害。
被命运所抛弃的人,总是被他的朋友们遗忘。
但冬日最大的愉悦,却在于极度的幽静和光秃秃的树木所透出的安宁。
当我复又独处时,我细想了听到的情况,窥视了我的心灵,审察了我的思想和情感,努力用一双严厉的手,把那些在无边无际、无路可循的想象荒野上徘徊的一切,纳入常识的可靠规范之中。
而如今我觉得这很不够。一个下午之间,我对八年的常规生活突然感到厌倦了,我憧憬自由,我渴望自由,我为自由作了一个祷告,这祈祷似乎被驱散,融入了微风之中。我放弃了祈祷,设想了一个更谦卑的祈求,祈求变化,祈求刺激。而这恳求似乎也被吹进了浩茫的宇宙。“那么”,我近乎绝望地叫道,“至少赐予我一种新的苦役吧!”
荒凉不堪岩石嶙峋的边界之内,仿佛是囚禁地,是放逐的极限。
假如刮一阵风或滴几滴雨就阻止我去做这些轻而易举的事情,这样的懒惰还能为我给自己规划的未来作什么准备呢?
她不久就要超脱于尘世风雨之外了,精神已挣扎着要脱离它物质的居所,而当它终于解脱出来之后,将会飞到哪里去呢?